UGUChappa

我身体的70%,是由对她的爱组成

【ALL志】 7号馆

忙里偷闲,写给最爱的那个姑娘。
志保中心,半脱离原作。没有逻辑,也没有文笔,请多包涵。

8/13追记

这样一篇没有深刻立意和思想的流水账也能得到喜欢,我感激之余也不知所措。

在拜读过一些老师的作品后,我认为自己这篇再往下写也没有意义,因为从最初起它就不具备完整的框架和情节系统。它是很随便的。

是怎样的随便呢?

我自己每多看一遍,就会找出新的人物把控脱轨处的那种随便。

我原本想写的,请让我用一段歌词来概括:


“Have you seen that girl?

Have you seen her?

With the way she moves, you wanna kiss her

She'll be the girl of your dreams if you can close your eyes

All the boys, they crowd around.”


大概就是这样,志保在人群中心闪闪发亮的故事。


我还是挺愿意往下写的,目前它也可以继续往下

但它的立足点太浅了,我没有能力让它上升到能够使读者思考并探讨的级别。我想总有一天连我自己都会变得难以忍受它的浅。

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尝试继续的。

不介意流水账的朋友,请耐心些等吧。
正如我最开始写的那样,

或许我只是想写一个属于这些人的平淡的校园故事。

如果你能喜欢是我的荣幸。




1.
工藤被电话吵醒,他接起,是服部打来的,问他怎么还在睡。
他看了眼时间,九点十三,比预定时间晚了十三分钟。


“我现在去看。”工藤的声音还带着困意。
“我早帮你看了。”服部说。
“结果呢?”工藤边问边用手机登陆了早青主页。电脑就在他床头,他懒得伸手去拿。


服部不爽工藤这个悠闲的态度,他很想吓唬工藤说:怎么没看到你的受验号码啊?但他知道他骗不到工藤。
自己早上七点就醒了,不公平。服部想。

“你过了。”他说,“还有我跟黑羽。”
“不意外嘛。”工藤看了眼名单,好像醒了些。“什么时候搬来东京?”


工藤是定了闹钟的,但忘记检查铃音是否还是之前随手定的NONE。
说好九点一起看考试结果公布,这迟了的十三分钟显得他不讲“义气”。至少在服部眼里。


工藤一次都没有跟自己的两个好友——服部平次和黑羽快斗表达过对未来即将三人一起读同一所大学的期待。在服部成天在他们三人的Line群里想象大学生活:想通宵不归啦,想去晚上的新宿啦,满20后到餐馆就先说一句“总之先来杯生榨”这些质朴又简单的愿望和捧场王黑羽“还有更好玩的这个这个那个那个”的对比下,工藤的确是反应平淡了些,有时候还会泼点冷水:“天天聊Line,你们真的有在看书?”
但他知道这么点,大概一瓶盖吧的冷水不会让他们的关系冷却,三个人心知肚明。


和服部的通话很短。说是搬家手续在弄了,大概会在三月底搬来。
工藤问过服部为什么要特地来东京,大费周章的也不嫌麻烦。对此服部只说他想离家远一点。
“体验大阪以外的城市有什么不好呢?也许毕业后我一辈子都要待在大阪了。”那时服部说。
工藤也就没问了,包括一些后来他觉得无聊的问题,幸好没问。


三人要去的是以政经,律法,商学及生命工程等闻名的早青大。工藤和服部选了总合法学,而黑羽则选了刚设立三年左右的新领域创生。名字诡异得很。
“那到底是教什么的?”服部有一次问过。
黑羽回答道:“看了介绍也不知道。这种神秘兮兮的最适合我。”


工藤起床了,洗漱,随便吃了点,给远在美国的父母以及去了另一所大学的兰发了消息。
父母祝贺他,兰也替他高兴。

“新一,以后不能像之前那样去找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哦。”


他好像现在才真的醒过来了。一种失落感爬上了他的心脏,是怀念,不舍,回忆起毕业时如浓云般盛开的樱花和吹在他脸上温热的干燥的春季暖风,他有一点想让时间停止在这个三月,不愿和少年时代说再见。



2.
服部搬到了校区附近,步行5分钟就到。校区在西新宿,好一点的单身公寓月租7万円起步,所以他没有选择太好的租屋,他想只靠自己,比如拿点奖学金,也足以让自己在东京生活。
工藤和黑羽都住在原本的房子里,靠电车通学。黑羽家远一些,加上换乘大概会花上40分钟。中央线还经常延迟,所以他迟到也是常态。
但比起东京,尤其西新宿三站以内的房租,谁还在意那40分钟?


大学生活和他们,或者说服部的想象有一半不一样。自由,的确很自由,玩,他们也玩,入学式当天他们就在附近吃了五家餐馆,只是三人能够一起鬼混的时间并没有设想当初的多。
对此服部称全是黑羽的错,就因为黑羽非要去什么操蛋新领域创生科学,课程表不一样,搞得三人时间都难安排。
黑羽每次都笑着说:“下次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原谅我嘛。”
你说他狡猾吗?真的狡猾,露出那种笑容,挠着后脑勺,眼睛亮晶晶的,服部和工藤看了都不好发火。有时还会有转移焦点的奇效。


比如说,现在服部就在和工藤吵。
他说,我没辙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能被他骗到,你们长得那么像!
工藤说,所以才发不了火啊!
你觉得自己那张脸很有魅力是不?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工藤说。

黑羽在一旁演得很夸张:哎呀,你们不要再吵啦。


工藤和服部对黑羽发不出火。何止他们,有谁能对这人发出火?
况且他是真的会带他们去有意思的地方,鲜花与手工咖啡馆,古美术杂货屋,巷子深处的拉面店,他们还不能喝酒,但深夜台场的漫天繁星下水果饮料和湿凉的海水气味混为一体,像酒精那样让人幸福到晕眩。


服部和工藤总是被黑羽哄得服服帖帖。
明明年纪都差不多,黑羽怎么就这么会呢?
这是工藤和服部自认识黑羽以来一直在想的问题。


但管它呢。三人的时间太愉快了。工藤和服部都觉得这样就够了,不用再加什么人进来,也没什么人能够再在他们三人之中抢一个位置,青梅也不行。
这就是属于他们的。现在只是台场,将来会有更多,舞滨,热海,算了也不用再说地名了,去哪里都可以,只要是他们三个。


“人,就该,交朋友~”服部说。
“怎么了,突然间说什么。葡萄汽水也能让你喝醉?”工藤有点难为情,他当然不愿说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我只是觉得开心。工藤你不要装模作样了。”
“我……只是,怎么讲……嗯。”


也许是这夜晚的海滨,是掺进了街灯光芒和稀疏人影的夜色太朦胧暧昧,不坦诚的臭屁侦探也变得柔软了起来。没错,有他们做朋友真好。
黑羽喝着饮料,轻轻地笑。


那晚他们没赶上终电,海鸥线紧闭的车站门外三个人左右徘徊,目目相觑。

“带钱了吗?”工藤问。
“还有一千円。”服部拍拍口袋。

黑羽摇头,“买东西花完了。”
“带卡了吗?”
“没有。”
“公交卡呢?”
“也剩一千。”

三个人凑了半天,也凑不出从台场打车回家的钱。短暂沉默后黑羽说:“那,我们走吧。”


这是一个大胆的提议,因为这段路即使是电车也需要坐上一个小时,但工藤和服部都没有大惊小怪。

“走就走呗,时间多得很。回家睡到晚上,刚好写报告。”服部说。


他们出发了,一路闲聊,累了就在路边随便休息,吹吹风。经过居民区他们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猜这户人家是干什么的,那户人家有几口人,但到底猜对没有也没人在意;马路上他们不仅横着走,还敢倒着走,反正也没人。偶尔有车开过,尾灯在他们身上一晃而过,像是对这三个深夜散步街头的大男生感到好奇。


夜色逐渐收拢,变淡,天际线泛出白金色。
到四点左右,已经有电车通车了,铁轨撞击声变得清晰起来。坐始发车的人,都是要去哪里做什么呢。会有谁跟他们一样是朝着家去吗?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一个又一个车站抛在身后,继续走下去。


当然累,脚也痛,但偶尔一次不会怎样。
做一点奇怪的事,匪夷所思的事,对平淡生活反抗一下,也不至于被大量的课题与报告淹没,忘记对精彩的向往。他们都是天生喜爱有趣的人。
所以工藤和服部都坚信他们三人就是最好的了。


毕竟,还有谁能够这样默契地,没有目的地,跟他们一起走在东京的街头,浪费一个晚上加一个清晨呢?
他们真的想不到。



3.
时至6月,工藤翘首以盼的世界杯开始了。
尽管撞上期中报告测验周,但在足球上找点乐子对工藤而言还是轻而易举。按他自己话来讲,为了每天多看比赛,学习效率都被迫提高了许多。


足球社的前辈池田每天都喊他去11楼的研究室看直播,他也总拉服部和黑羽过来一起。球赛,人多一点热闹。
他俩有时会来,更多时候要忙自己的事。不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只有工藤和足球社的前辈。


作为学部生,工藤本来没资格去11楼,那是研究生和博士生待的地方。更别说黑羽还根本不是他们法学部的人。但就是这种小小地,打破规矩的新鲜感工藤喜欢得很。


那是个标准的六叠半研究室,不属于任何教授名下,是研究生们随意使用的共同房间。少了拘谨严肃,多了一些人情味。
沙发皱巴巴的,扔着一些抱枕和毛毯,黑羽很喜欢其中一个胡萝卜抱枕,或者说,喜欢用胡萝卜的叶子去挠服部或工藤的脸;冰箱,水壶,微波炉,倒在地上等待收拾的饮料瓶和零食袋,白板上写着各种东西,好像和法律也没什么关系,还有人在做数学猜想就是离谱的;桌子上的书和资料一堆又一堆,文具用品到处都是,好像下一秒主人就会回来。那些比他们大三四岁,甚至几十岁的人在这里过着片刻生活,白炽灯似乎都被这生活气息过滤成了暖光。
或许这种气息,也是工藤愿意在这里而不是自己空旷的家里看球赛的原因。


周五,工藤也来到研究室,坐下看一些赛前资讯,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他没想到,6月起每天都来的这个地方会在今天成为一段别样回忆。


前辈们今天去了酒吧,他们不想错过边喝酒边看日本队比赛这等美事,只借了一张学生证给工藤。工藤他们的证开不了这扇门。
看在日本队出场的面子上,服部和黑羽都来了,这是第一次只有他们三人看,却是工藤感到最自在的一次。这间不大不小的研究室好像就是他们住了许多年的屋子的一角:黑羽在沙发上躺着,边玩抱枕边看电视,服部一人占了三个椅子,腰靠一个,腿搭一个,胳膊一个,多舒适。空调温度刚刚好,解说员和现场的嘈杂声听得人热血沸腾。


比赛开始了,工藤的心随着哨音紧绷起来。
一块草地,一颗小小的球,二十二个人,还有他。
服部坐在工藤身后,看着他全神贯注的背影,忽然想他之前的十八年都是怎么看球赛的,毛利兰会跟他一起吗?


门响了,有人刷卡准备进来。
都晚上十点了,这个时间谁还会来?服部想着转头。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形容不出来。他只是愣了下,然后像每个日本人都会做的那样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跟对方打招呼。
对方也点头回应他,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服部看到黑羽也看到了,因为黑羽脑袋动了,但他需要推理一下工藤看到了没有,即使那人就坐在工藤旁边。
他觉得房间里气氛一下子变了,本来大咧咧瘫在椅子上的腰都慢慢直了起来,腿和胳膊也收了回来,一个陌生人让他这么拘束,服部自己都搞不懂自己。


“她是谁啊!”服部在Line里问,有点气急败坏,可能是觉得当时那人开门时自己看她看愣住了有点丢人。


“你都不知道,我有可能知道吗?”黑羽回他。能进这扇门,除了法学的研究生或博士还有谁,除非她也像我们这样,“是工藤喊来的吗。”


“不可能。”服部斩钉截铁,“没有我不认识的工藤认识的小姐姐。”


黑羽看着信息笑,他跟服部都知道,工藤是“没有女人缘”的。他当然受欢迎,有异性爱慕者,但从高中他们认识的那一天起,他身边的异性似乎就只有那位陪他长大的女孩和她的挚友。通讯录里异性好友都屈指可数。
工藤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他们也会聊女人,只是通常会自动停在某一个点,再往下,就谁都不说了,好像彼此都懂了什么似的。


“那么,我去向她搭话问问?”黑羽在Line里说。
“你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服部问。
“什么主意?”黑羽也问。
“你不要祸害我们法学的小姐姐。”服部说。
“也许是我们新领域创生科学的小姐姐呢?”黑羽说。
“除了你还会有谁想进那种可疑的地方啊!”


球赛没怎么看进去,话题倒是集中得很,集中在那个不速之客的身上。虽然她只是很安静地在看球赛。
服部也是佩服工藤,人都坐在他旁边了,手机的Line提示都震动成那样了,他还盯着电视屏幕,纹丝不动。这种集中力只在他们一起办案时出现过,看来是球赛太好看了。服部不由得好奇起来:


“你说,等会工藤注意到她时会是什么反应?赌一袋百奇,会愣两秒拿手机打开Line故作镇定。”服部说,胸有成竹。
“我说?”黑羽重复了一遍,朝服部眨眨眼,“我赌一百袋他现在就在故作镇定。”


一百袋的赌注都敢下,黑羽当然是比服部更自信了。
服部只看着工藤的背影,他可是把工藤的侧半边都看在眼里。就比如,对了,任意球回放时,眼睛根本都没有追随皮球轨迹的工藤到底在看屏幕上的哪个地方,又看着那在想些什么?
这黑羽就不揣测了。但他想了几十种可能性,也乐意给工藤配些“经典”“戏剧”台词。比如:我的老天爷啊!一位淑女!她高傲,美丽,来到了我身边,让人心醉不已。my lady,可否问您芳名?


其实那人开门时工藤就听到声音了,懒得回头看。然而那个闯入者毫不客气地拉开他右手边的椅子坐下来,他的眼角余光也不得不,嗯,自作主张去看了那人一下。
之后……他愣了会,想拿手机开Line,但这样一定会被服部看到,然后揶揄他:哎呀,工藤啊,你是看到小姐姐害羞了嘛?
所以他非不去碰手机,非得继续装着看球赛,还觉得自己装得挺好。
他跟服部都不愿意考虑自己被这个闯入者影响到的可能性。区别是,服部想办法把别扭的心理正当化了,左一句“小姐姐”右一句“好看啊”,服部早就没了那种不知所措。只剩工藤还在跟自己面子做斗争。
亏就亏在工藤没看见那人开门时看愣了的服部。


当然工藤后来也妥协了,是中场休息的时候。他不能再装了。于是他伸个懒腰,还在那说什么“香川明明发挥很好,对方后防太牢固”这种做作台词。


服部示意他看Line,他就看了,翻了全部记录,最后一句是服部发的,写着,小姐姐叫什么名字呢,是法学的人吗,很在意。还发了一张思考的贴图。


工藤明白他最多就只会说到这了,这已经是服部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之一。除了罪犯,嫌疑人和尸体之外。


这一类人,工藤和服部习惯将他们归纳于“奇怪的人”这一范畴,正面的,逐渐就不奇怪了;负面的,逐渐成了嫌疑人和罪犯。
这一类人,身上总归是有着点什么特质的。就好像他们第一次遇见黑羽时,黑羽是“搞什么玩意?”的奇怪;而今天,今天这个打扰到三人相处的意外来客,或许只是,服部终于形容出自己看到对方打开门,和她视线对上时那种感觉了。
只是容貌太优秀了而已。


服部已经说开了,工藤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故作姿态,他顺着服部的话,说“那你去问问,服部。”
工藤没有说笨蛋,没有说在想什么呢,没泼冷水,也已经是他的最高回应之一了。

想认识同一个专业的人有什么不对的吗,而且是11楼的研究生或博士,对学习有帮助的事为什么不做。况且她还来看球赛,多认识一个球迷有什么错。
工藤很快把自己说服了。


服部一口回绝。说少为难他了。
工藤问你身为大阪人的荣耀呢?
服部说,哎呀,你这是刻板印象。总之,反正,你们在我不好发挥。
工藤没耐心,问你去不去?
服部说,你怎么不去?
工藤说我不去。

两位曾经的高中生明星侦探,推理说起来一道一道的大聪明,现在在Line上互相张牙舞爪。就这么看来,黑羽比他俩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工藤和服部讨人喜欢是被动的,大多喜欢他俩的人,或者说少年少女,都是看了他们耍帅后才蜂拥而至。他们很少主动去讨谁的欢心,刻意去做有时还会出洋相。
而黑羽,上至老辈,下至幼稚园小朋友,管对方是男是女,年纪多大,他都能让对方笑开了花。门卫大爷他都能聊上一个小时。因此,他自然是三人里每年收到最多情书和本命巧克力的那个人。很多时候工藤和服部对黑羽的行为是不齿的,认为黑羽太过肉麻,像在演戏,不够真诚,对人气排名也不屑一顾。但他们还是纳闷,也是他们觉得黑羽奇怪的另一点,他哪里来那么多讨人喜欢的花招?


对此,黑羽说:“你们也来学魔术呀,用一朵花,或一个小道具,三十秒,换一张笑脸,实在是合算到过分。”


他们当然变不来魔术,但记住了这句话,所以和青梅吵架后会可怜兮兮地试着送去包装好的花。事实证明也挺有效。

虽然当他们对黑羽说“送花真有效”时,黑羽的回复是“这种情况和花没关系哦”。

那和什么有关系?

他却又不回答了,做谜语人。


他一定是有365种套路在身上不愿意教给别人。
你看他现在,又是那么自然地,一把拉过臭着一张脸的工藤,笑嘻嘻地说:“我饿了,走去711买点吃的。”然后看着那个安静的客人说,“你好,你要不要也来点什么?”



4.
那个人叫宫野。
下面的名字不知道,当时她只说了“我叫宫野”。
她并不是很热情,看起来也不好说话,服部放弃了问下面的名字。


是的,是服部问出来的。
在那个晚上,趁着黑羽把工藤拉去便利店的那功夫,服部的大阪人荣耀又复活了十几分钟。


他就说是那两人妨碍了发挥,当他们一消失,只剩下他和那人独处的时候,他真的好简单的就问出口了。他问你是这里的研究生吗?
那人转头看看他,淡淡一笑说,不算是。
不算是是什么意思?服部当时没搞懂,直到后来他和工藤加入高桥研究室,打听了诸多消息,收集各种情报才搞明白。
搞明白的时候服部心想:原来宫野学姐真的是新领域创生科学部的啊。


宫野比他们大一届,出于礼貌,服部改掉了小姐姐的称呼,跟工藤和黑羽一样喊她学姐。
她并不是研究生,甚至不属于法学部,只是出于兴趣加入法学教授高桥的研究室而已。她主攻先端生命什么玩意的,和黑羽一样通常待在新领域创生科学的19号馆,只有偶尔会来工藤他们所在的7号馆。


那天晚上她在7号馆,学累了去看球赛放松,她挺喜欢足球,只是没什么时间看。没想到已经有了先客。
没见过,大概是新生。但宫野也不确定自己记住了全部研究生,或是这11楼来过的每个人。


她坐下看到中场休息,有一个人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
她没拒绝,她连晚饭都还没有吃,便跟那人说想要一块三明治和一份凯撒沙拉。
那人说好,拉开门走了。


“你是这里的研究生吗?”剩下的男生开口问她。
“不算是。”
“不算是?”他大概没想到还有这种答案,一愣,“我叫服部,总合法一年,请……”
他突然刹住了。毕竟一年级可不该出现在这层楼。
“我叫宫野。”她答,像是没听见的样子。


然后服部跟她聊天,虽然基本是他在讲话,但宫野有回应他,哪怕就是一点微笑,他就觉得这个天他能聊到天亮。
不对,不如说她的笑就是让他想继续下去的原因之一。
明明她的话这样少,反应甚至可以说平淡,为什么他的热情不会冷掉呢?
这个问题服部回到家了还在想。得出的答案是,荣耀这两个字可不是随便说的。


服部感觉他们也就聊了十来句吧,黑羽和工藤就回来了。
黑羽把袋子递给宫野,又递了一个纸杯,说“我还买了咖啡,你需要吗?需要的话请~”
那股熟悉的便利店机器咖啡的味道让宫野感到放松又疲倦,她的确是想喝一点什么了,“谢谢你的关心,黑羽同学。”她说,接了过来。
“对不起,我是工藤哦。”他说。
“是吗?那谢谢你,黑羽工藤同学。”宫野说。


工藤和服部在旁边看着黑羽满意的样子——他看上去心情真的很不错。
他的小小捉弄成功与否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宫野那样笃定他就是黑羽,被提醒了也不会改口。这种特别感当然让人得意忘形。


“我们去711的时候,你是怎么介绍我们的?”黑羽后来问服部。
服部说你心里没数?
至于宫野告诉他们:头顶有两根顽强毛的叫工藤,头发短一点卷一点的叫黑羽,会笑得很滑头耍小聪明逗你。要等之后了。


那天晚上日本队赢了。
四个人离开研究室时宫野去了走廊另一边,跟他们简短道别。他们也说一些官方的话,什么“今后也请多指教”。等宫野转个弯不见了,他们便火急火燎地赶终电,当然不包括步行5分到家的服部。


去车站的路上挤满了兴奋的球迷,这样热情的夜在这条街道可不多见,黑羽跟在工藤后面跑,忽然愉快地在人群里喊了一声:“我们赢啦!”
“可不是嘛!赢了!赢了!”四面八方都有人回应他。和陌生人共享的快乐简单又珍贵,不在乎你是谁。
“你怎么比我还享受呢。”工藤瞥了他一眼,叹口气。
黑羽当然比他会享受,会好多。


总而言之,自从意识到宫野这个人存在之后,他们的群聊记录里开始偶尔出现一些以宫野为主角的话题,多半是新听到的传闻。

说了今后请多指教但到底在哪才能再遇见她呢?他们谁也不知道。


后来的球赛她没再来了,也许是太忙。听闻她正在赶7月截止的论文。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服部心想,她不才大二吗?赶什么论文?
啊。跟他聊天的学长说,看来你们是真的不认识宫野啊。她应该已经投了好多了?随便去哪个文献检索库查一下就能看到吧。
什么?
一旁的工藤差点被汉堡肉噎住。
还不是第一篇?
他俩是不愿意相信的,直到亲自去搜了,好吧,这个行动至少让他和服部明白了三点。
一,宫野很厉害。
二,她下面的名字是志保。
三,论文看不懂。


早青也是水深得很。服部第一次这样想。也难怪她可以自由出入馆内的研究层,除了学生证,一定还有张特别研究员许可证之类的吧。
搞不好都已经参与了什么国际项目了呢?
相比起来,他和工藤那点期末拿A+的小把戏似乎都不值得一提。


至于论文,看不懂倒不是语言问题,日英期刊都有刊登,但好像跟语言也有那么点关系,谁让宫野的论文领域是医药学?汉字假名都读懂了,整段话连在一起,不懂了。


更别提后来他俩去协助警视厅办案时,还在现场见到了疑似宫野志保的人。他们就更懵了。


案发现场在地下车库,他俩一辆车一辆车地寻找线索,隔着车和警官,服部看到远远地又来了一批人,好像在给谁带路。
被带路的身材高大,手里提着一些什么;他身后紧跟着另一人,穿着白大衣步履匆忙。服部没看清,但他觉得那好像是宫野。


他跟工藤说,我好像看见宫野学姐了。
工藤趴在那里端详车窗,是,是。她为什么会来?
服部说,可能跟我们一样。
工藤抬头,你意思是宫野学姐也是侦探?


服部又回头看了看,只在人群缝隙中看到一个模糊的白色背影,蹲在那里,查看着什么。
他们没去确认,毕竟还有本职工作需要做。等事情解决时那人也不见了。
服部问附近的警官,得到回答说:白大衣?宫野小姐?非常抱歉,她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她最近才来参与协助案件。


清楚与否也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的确有一个叫宫野的女性来过现场。


工藤和服部现在是真的惊讶了。也许是办案现场这个地点,这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突然冒出的宫野,让他们感觉近在咫尺到不真实。像时空错乱。
哪里能有那么巧,刚认识的人就这样变着法子地在他们周围出现,提醒他们,这里有个宫野志保,她很厉害?


当然,他们的惊讶还只停留在“那晚认识的学姐原来这么厉害佩服感叹膜拜”,真正让服部开始意识到宫野好像超出他预料是在那一天。


那天他没课,来学校查一些资料,查完快下午了,他想吃个午饭再回去吧。没有另外两人陪着他也不想去远的地方,打算在食堂将就了事。
他从地下书库出来,归还了入库证去寄放柜的房间,然后看到了宫野。


说实话,再遇的时间比服部想象中早多了,距离那次办案才过了半月左右。如果宫野学姐真如传闻中那么忙,毕业前再也不见也是可能的。她又不是法学部。
所以这次书库再会他真没想到。


宫野正将拷贝的资料装进包里,看见他了,礼貌性地说:“你好,服部同学。”
“啊,你好,宫野学姐。”服部如梦初醒,赶快进屋拿自己包。
“来查什么资料?”宫野主动跟他说话。
他一惊,回答了,不如说回答太多了。宫野只是问了一句话,他已经连他早上几点来的,吃了什么查了什么现在饿了准备去食堂都坦白了。
宫野耐心听他说完,问他,我也要去食堂。一起吗?

服部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两遍或三遍“好”。


宫野学姐原来会吃食堂;
吃的蔬菜冷面,加了一份栗子蒙布朗,还接了一杯热绿茶;
学姐吃饭还挺快;
单独吃了白萝卜末,没蘸汤,看来喜欢原味;
青瓜丝和胡萝卜丝蘸了,是不是蘸汤更好吃一些?
服部平次,你怎么这么闲?


他骂自己,真受不了不准看了!他警告,然后埋头吃他的鲔鱼饭。但吃着吃着,他又想看看对面的小姐姐是不是开始吃蒙布朗了。
服部给这自己些行为找了个由头:鲔鱼饭不好吃,他集中不了。


他们之间古怪的氛围,当然只有服部单方面这么认为,是宫野打破的。虽然宫野只是问了句:你戴眼镜?
服部这才想起他今天戴了眼镜这回事,说,偶尔戴。
宫野说,刷新了一些印象。


偶尔戴眼镜这个习惯是被工藤带的,据他本人说,戴眼镜看文字脑袋会清晰很多,服部问那真的不是戴了眼镜后产生的“我好像很聪明”的错觉吗?
工藤撇撇嘴说你自己试,服部也试了,好像是效率高了那么零点几倍吧。大脑的错觉骗骗人,游刃有余。
所以后来他看资料时偶尔会戴,装得很聪明的样子谁不会。
但今天还是服部第一次觉得,眼镜真有用。这心里美滋滋的感觉总不会也是错觉吧?


吃完饭他又回去地下书库了,因为宫野在临行前给了他一些建议。
她说他的这一科教授是个看重分析样本的人,如果他愿意努努力,可以省略他刚才找到的那些老生常谈的数据,找新样本,使用分析工具,自己推出新结论。
这个建议能让他得A+的几率,至少比工藤眼镜法的零点几提高个一百倍。服部想。但此时此刻他站在书架前,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了。


他想的是当时他们站在食堂门外,宫野对他说这些话时的样子。
入夏了,午后的阳光好得不得了,她说话时头发被风吹开,睫毛落下的影子在脸颊上,表情很平静,服部不明白她怎么能做到用没什么表情的脸让他感到温柔。难道是午后阳光中和了她的冰冷?


总之,服部心里乱糟糟的了。他没在Line里提遇到宫野这件事,他直觉不说比较好。
但他后来还是和工藤说了,只有工藤。他觉得最有必要和他说。


“工藤啊。”他们坐在服部家附近公园的秋千上,服部开口喊他。
“嗯。”工藤仰头喝着饮料。


服部想了半天,说,“我前两天遇见宫野小姐姐了。”他私下里还是喜欢喊她小姐姐,宮野の姉ちゃん,可比公式化的宮野さん亲切得多。


“然后呢?”工藤问。
服部一下塞住了,工藤疑惑地看他,他支吾着,说,“然后吧……”他又组织了半天语言,“然后我觉得我们应该注意点。”
“你在说什么?”工藤说,“我们要注意点什么?”
“和她接触。”


工藤觉得好笑,他也的确笑出来了,服部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气坏了:“我是认真的!”
“知道了知道了。”工藤应付似地摆摆手。
“我都说我是认真的了!”服部说,“我,跟你,可能需要和她保持距离。”
“我,跟你,现在和她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远了。需要保持什么呢?”工藤问。


“工藤……”服部觉得烦恼,他抓抓脑袋,真的很想告诉工藤他这些天来都经历了怎样的心理过程。
是啊,他们和宫野志保几乎没有交集,他服部平次也不过只是和她吃了一次午饭而已,最多不超过半小时。


但就因为只有半小时,服部才更准确地得出了他的结论。
“工藤,你不明白,她……”服部有点沮丧,低下头,对自己的形容能力不抱希望了,他垂头丧气地说,“她太有意思了。”
工藤忽然不讲话了。


“我有不好的感觉,所以我觉得保持距离比较好……我跟工藤你讲也不是……总之,就是觉得该跟你说。”


工藤只在那喝饮料,过了会说,“你想太多了。”
“但愿是那样。”服部仍然低着头,无精打采。


尽管相比工藤,服部是个更随性的人,原则问题之外打打马虎眼也就过去了。积极点,乐观点,他觉得这世上也没什么能难倒他服部的事。
但上天或许就爱折磨人,叫他乐观,却非要他心细。心细到一定程度了,取舍选择越来越多了,他的乐观就不灵了,这使得他很多时候会变得矛盾。


就像现在,他好想和谁说,他好烦啊,谁能解决他的烦。
但他要和谁说,怎么说,那个叫宫野的人对他的吸引力出乎了他意料呢?


他希望,又不希望工藤能懂。



5.
服部那之后就不在Line里提起宫野的名字了。其实讲来也好笑,明明跟宫野也没发生什么,这个名字忽然就不再登场了。
工藤知道原因,黑羽是自己察觉出来的。他一向敏锐,他们两人不聊,他也就不提了。


至于工藤为什么知道,一半当然是服部的提醒,另一半是因为,他之后也遇到过一次宫野。
之前觉得7号馆太大,总是遇不到这个神秘人,现在看来其实也不大。
毕竟她会去的无非就是711,地下读书室,11楼。再往大了点说,加个电梯。
工藤就是这样遇见她的。电梯。


他那天去10楼的事务所交一些证明书,结果填错了信息,只好又去便利店重新打印。
电梯门开时他看到一个人靠边站着,正在翻手中的文件,就是宫野。
宫野也看到他了,他们互相问好。
然后就没有后话了,宫野一直在看她的文件,工藤也没开口。


当然出电梯时,他按着开门键,对宫野做了请的手势让她先出。
只是,当他也跟着出电梯,发现彼此目的地都是便利店,以及从便利店出来两个人又碰见,又一起走进电梯时,他们实在是不能不讲话了。


先开口的是宫野,说了句“真巧”。然后她笑了两次,第一次是工藤说填错了父母家庭住址时,宫野轻轻笑了下,一闪而过。要不是工藤在看她就错过了。
好笑吗?他有些懊恼地想,是不是不该说这么丢人的事。


“你是不是填成了夏威夷?”宫野问他。
工藤一惊,“咦?”
宫野看着他,“你在夏威夷度过的童年时代那么精彩,填错也很正常。对吗,侦探同学?”她这回是看着他笑的,“10楼到了。”
“啊,啊?哦,是,谢谢?”


工藤不明所以糊里糊涂地下了电梯。又赶在电梯关门前回头看了眼,幸好还能看见她的笑,有点捉弄,和印象中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截然不同。不过门很快就关上了。


电梯走了,工藤站在电梯口若有所思,过一会又看看右手边的窗外。当然看窗外也不能干嘛,他就是突然想看了。
一整排的落地窗都擦得透亮,夏日青空在大片积雨云的衬托下蓝得纯净,从10楼看去,高密度的东京建筑群正尽收眼底。天气真好,夏日独有的明媚,喧闹与冷气,每一个都该让人心旷神怡。但为什么他感觉不太好?


他琢磨宫野那个笑容的含义,然后想服部可能说对了。
这个叫宫野的人……他不该嘲笑服部的词汇量,因为他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甚至只想出了“蛮好玩的”这种照搬服部的“有意思”但哪里不太对的词。


宫野这人蛮好玩的,他想。
除了服部和黑羽,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跟人说话时感到好玩了。可能服部也和他感想差不多吧,黑羽他说不准。


他没有过什么难舍难分的知己好友,身边的人换了一群又一群,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兰和园子,谁也没能在他身边留下。
兰以前不是很喜欢听他说那些他觉得好玩的东西,当然这些年她改了,对他的爱好表达了尊重。但他已经习惯了,他和兰的对话经常很快就会结束,然后两两无言。他其实想和兰分享很多的,想让她听得开心点,但总需要一道“思考她喜欢哪一个话题”的过程。


所以遇到服部和黑羽他很高兴,尽管他很少说出来。他们交流轻松简单,调侃与玩笑,分寸恰到好处。遇见他们后,工藤才意识到自己那风光无比的高中名侦探生涯的前两年其实是孤独的也说不定。只是那时的他能消化得了那种情绪,福尔摩斯,案件,侦探游戏,和父母斗智斗勇,还有兰,每一个都磨灭了他对孤独的感官,他觉得自己可幸福了。
但现在,他一点也不想回去过去那种日子了。


这个人下一次会在哪里,以什么样子出现?
深夜研究室的电视前,新一期论文期刊的作者栏,下一个案发现场,还是又在电梯?


工藤又想看看窗外了,他看了,天空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白。
心情没什么好转。


他离开窗边去事务所,交掉了那份让他不得不进电梯,再碰见宫野的证明书。




6.
7月底,快放暑假了。周六午后,服部收到自家导师高桥的邮件。


“喂工藤,高桥老师发邮件了。”他提醒同一个研究室的工藤。
工藤正和黑羽打电子游戏,眼睛都没离开屏幕:“你念,我听着呢。”
“各位研究室成员。”服部开始念。
“等下,还是别念了,邮件讲什么的?”工藤又说。
任性。服部不爽,但还是说了,“8月2号到5号的合宿参加意向。”


高桥研究室每年会有2-3次合宿,夏季合宿通常都是8月头几日。这个法学部最有名的教授老爷子特别喜欢带着自己研究室,从学部生到博士,大家一起出门。
寓教于乐,调整心情,还能看看世界,真是好。高桥说。


邮件里写着对不同课程的人的要求,工藤一边想怎么还要发表好麻烦,一边又对着只需要4000円就能参加的镰仓合宿心动。


“我去。”工藤说。
服部说,“我也去。”
黑羽说,“我也去。”
服部说,“你怎么去??”


“跟你们一起啊。”黑羽笑道,“我早就和高桥老师申请过了。”
工藤就不懂了,“你一个专业和法学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知道高桥研究室合宿的事情?”
“而且还被允许?”服部也不懂。


黑羽说,用“我从新领域科学的宫野学姐处听闻”做开场白,干什么多半都不会失败。比如据校内论坛匿名人士爆料,他只是说了句“我听宫野学姐说你们这家咖”,转角那家咖啡厅老板就给了他五折。此回答还点赞数众多,不是咖啡店老板在搞水军就是情报真实。


是了,宫野志保……这个跨学科参加高桥研究室的特别研究员。如果是她跟黑羽说合宿的事情好像也有点道理。他们都在同一栋楼。


不过虽然是成员之一,宫野春学期只出席了四五次研讨会,而且只去更高级的Seminar A。在Seminar B里混的工藤和服部一次都没碰到过她。


她会去吗?他们看着彼此。有片刻微妙的沉默。
黑羽在一旁说,你们在想宫野学姐啊。
两人一惊,异口同声:当然不是。


黑羽怎么可能看错刚才两人脸上的讯息,眉头皱着,视线飘忽不定,是期待和忐忑。他们想见宫野,又犹豫。
但他也不说,只开口道,她也去哦。她说难得可以听到高桥老师亲自发表。


服部现在才反应过来了。黑羽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说,喂,你是不是有她联系方式?
黑羽摇头。
他俩这才舒服了。


虽然服部说什么保持距离,工藤也疑神疑鬼了一阵子,但高度警戒的那几天过去后,他俩觉得也没想象中那么严重,避谈宫野志保是小题大做了。
毕竟,碰不到,也没联系方式,还能怎么样呢?
工藤当时也说了,距离已经足够远了。况且没见到她的这段时间他俩也没有茶饭不思。


那为什么刚才对黑羽的回答感到舒服,那只是,服部和工藤认为,只是他们不允许黑羽背着他们勾搭。宫野可以和别人在一起,总之反正黑羽不行。黑羽不准跟宫野搞到一起。
任不任性?服部没想到吧,自己有时候跟工藤一样任性。反正不行,总之不准这八个字就是用来针对黑羽的。


很久以前就是了,服部对黑羽说,总之你不准逗和叶;工藤对黑羽说,反正不行,离兰远一点。
到现在,不许跟宫野搞到一起,差在哪?黑羽叼根冰棍又拿起手柄,喊两人来玩。心里想:这两个人,真是简单好懂。

黑羽没有那么多复杂心思。他能直接说,他就是蛮喜欢宫野志保的。虽然谁也没来问过他。
他觉得夏天的夜,镰仓的海,会议室的灯光,还有宫野,会是多么美好的回忆。他想体验有着她的夏日,就去了,道理简单。


2号上午9点,三人在新宿站集合。湘南新宿线一个多小时直达镰仓。
合宿馆的地点是高桥亲自选的,离由比滨海滩只有十五分钟的路,可以想象休息时间里众人一拥而上的情景。加上现在是夏季,海滩应该人满为患。
黑羽在车站里的店铺四处打量,服部拿着手机,边看地图应用边催他们快点。


镰仓的街道和东京不同,少了科技材料的气派与时尚,多了份质朴。这里的视线平坦而宽阔,总是可以看见大片天空。再往远一些就是山与森林。而转个弯进了住宅区,又是另一番景象。自家自户高高的石墙与树篱,修剪整齐的松树和各色鲜花,一种与都市脱节的生活情调在这些狭窄的空间里表现的淋漓尽致。这里是悠闲的,神秘的,又清净的。没有汽车会经过这里,只有那些旧时代电影中的电车,缓缓开过紧密的住宅间,在草木葱郁中留下怀旧的影子和铃铛声。偶有列车员的声音,“下一站,下一站是长谷,请注意脚下”。


渐渐地,他们看见一些同样拿着手机东张西望的人,目的地好像是一样的。见了彼此,点点头。下一秒转进另一条小巷去。


合宿馆坐落在一个山坡上,木制建筑,看上去像个休养别墅。
很多人工藤和服部都是第一次见,应该就是高桥带的研究生和博士。观察观察,还挺新鲜。


研讨会下午两点开始,午饭他们没出去吃,尝了下馆内的料理。吃完又回房做最后的发表准备。
大一大二的新生还算容易,只需要谈一谈自己初步的研究计划。研究生及以上则必须汇报实际的研究进度。


“话说,宫野学姐算在哪种?”服部边检查着自己最后的参考列表边问,“既然她一直去Seminar A……研究的进度汇报?”
“估计就是。”工藤也在敲字,“不过她会研究什么?”
“女性主义?”
“啊,你第一个就猜这个?”
“法哲学?”
“有可能。”


他们还真猜不出那个写了什么次世代医药分子解析的宫野学姐会在法学上做什么文章,难不成是药物检查解析手段对现场侦查结果判断的影响以2000年至2020年的杀人案为例?


即使是侦探,也有许多许多等待学习的事。
他们在底下坐着,看着台上的宫野志保做发表,淡定,冷静有力,尽管说的都是一些在他们听来有些超纲的东西,但不妨碍他们听得津津有味。


他们的确是猜错了。宫野的研究题目和医药学完全脱离了关系。她的主题其实很普通,谈论日本法律的构筑。不过她选择了一个独特的视角去切入:后殖民主义。试图探讨战前战后日本构建的法政系统与这种思想的关系性。

她不再说那些复杂又拗口的生物名词了,相反,她说了大量历史性的、社会性的事件,像个老派又究极的文化学者。戴一百副眼镜也装出不那种感觉。


研讨会结束时七点多,和高桥一起参加恳亲会吃完饭已经十点了。之后高桥带着博士研究生们去了二次会,多半是要喝酒的,工藤服部这些大型未成年自然要在这里和导师说再见了。
道别完,人散开,周围一下静了许多。连虫鸣都能听见。


已经十点了,要怎么办?服部问。
不刚好吗?现在去看海,不用人挤人。工藤说。


他们就去了由比滨海滩。
周围没什么建筑物了,天空和视野变得异常开阔,一些遥远的嘈杂的声音仿佛都来自天边。公路临海,车,行人,都走得很慢,毕竟这里他们只需要感受被水汽濡湿的夏夜,不需要考虑时间。


海滩人很少,一些海之家的痕迹还留在那,如果白天来想吃点刨冰,工藤想,柠檬味的。
正值涨潮,沙子浸了海水凉凉的,服部试着踩了几脚,一个浪过来冻得他浑身一颤。


“这不行啊,”服部咧着嘴,“这还玩什么。”
不能玩水的海滩没有灵魂。他说。


“还可以捡贝壳。”黑羽弯下腰,捡了一块递给服部看,很小,白色一片,“可不可爱?”
服部说,“不可爱。”


工藤这种时候就很成熟了,他自己这么觉得,因为他既不会学服部去光着脚踩水,也不会跟黑羽玩找贝壳这种幼稚游戏,他只会站在风中,看着夜幕与大海,好似沉思者。


“你不要在那凹造型了,要是很闲去那边的便利店买点冰棒过来。”服部朝他喊。


趁工藤去便利店这会,黑羽喊了服部一声。
“服部。”他说,举着手里的贝壳,“这里有一颗,刚才被服部君说不可爱的贝壳。”

服部看他那张脸就知道有问题,“你干嘛?”

“它说……难道只有这种东西才能打动你吗?”黑羽把手伸到服部眼前。那里已经不是那片小小的白色贝壳,而是一颗漂亮的,在月色下反射着浅色光泽的珍珠。


“你愣住了,果然只有珍珠才能入得了你的眼吗平次?”黑羽装得有些伤心。
服部语塞,“大变珍珠之类的留着搭讪时用吧你。”
“那当然啊。这是练习呢。”黑羽偏了偏脑袋,“接下来要对她用咯。”


服部顺着他视线看去,不远处沙滩上站着的,可不就是那个她。




7.
工藤今晚想了很多。
从他拎着一袋冰棒和零食从便利店回到海滩,看到宫野站在两人旁边时,不对,也许是午后走进会议室,看到宫野的背影时,可能还要更早,但他抗拒回忆更早的可能性。所以他认为,就是今天,会议室里看到宫野后,他脑里的那根思考神经才开始运作了,开始擅自想一些东西了。


他现在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袋太活跃,没有丝毫困意。
服部在洗澡,水声隔了一层墙闷闷的。而黑羽在旁边玩游戏。


“黑羽,我问你。”工藤依然看着天花板。
“怎么?”
工藤不太想问这种问题,但他也没别人可问了。便硬着头皮说,
“你之前不是谈过一次恋爱吗?后来……怎么样了?”
“我们并没有在一起。”黑羽说。
“哦。我以为你很喜欢她的。”工藤有些懊恼,“那你后来呢,有遇见喜欢的人吗。”


黑羽停下手里的按键,看了工藤一眼,“宫野?”

“是,是宫野的事。”工藤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黑羽没有补充说“那是用来回答你的”,他只问你感觉如何?

我一直在思考。工藤说。
结果呢?他问。


工藤在回答前又自己确认了一遍,他确认自己脑中能想起的关于宫野的一切,从六月的研究室七月的电梯,这些地点,到刚刚,在沙滩,宫野那双倒映着模糊的海岸灯光的眼,这种细节。
完美无缺了,大侦探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在意她,我不否认。但这同时也是个陷阱,是欺骗性的,这不是,”工藤停了会,似乎在挑选词,“不是心动。”


证据就是只有她的存在,名字,或本人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时,他才会想她的事情,但这再寻常不过了,只能成为人类的思考受视觉情报影响的佐证。


他说得斩钉截铁的,黑羽便也装模作样地“噢”了一声,“解释一下欺骗性?”他说,“是什么在骗什么?”


“你不要这样讲话。”
“转移话题很逊的。”黑羽托起下巴,好像随时都可以结束这段对话,“你才是可以不用说那些让人听起来觉得你很蠢的话。”

“你早就想明白了吧?”黑羽说。


早在服部找工藤的那一天,在听到服部沮丧地说她有意思的时候工藤就明白了。

他不信,他觉得服部只是看宫野长得好看,加上很久没回大阪看远山和叶才会产生错觉。


是的,就是错觉,是假象。是对出色才智的钦佩,对优秀的崇拜,对超越自己的存在的好感和求知,这些这些全部都混在一起,包裹在一张神秘与美丽的外表下,骗了服部,让他混淆成某种危险的预兆,让他得以说出:保持距离比较好。
归根结底,他们对宫野只是欣赏,因为她如此优秀。哪怕她是另外一种模样,这种欣赏也不会改变。这一切本不该让他们惊慌,是容貌这种视觉情报让他们犹豫,害怕那是心动而慌张。


工藤直到刚刚都这么认为。
但他不能反驳。


他反驳不了那天在电梯里,那种久违的对某一个人好奇的情绪又重回自己心脏,整颗心好像都为此高兴时产生的东西,就叫做吸引力。
服部为什么警告他,他又为什么立刻就能懂,就是因为他跟他抗拒不了这种人。

这种“奇怪的人”,哪怕没有亲眼看着也激发着他们探求的心,让他们难堪,满足,窃喜,如沐春风,好斗,不肯罢休;又让他们甘愿温柔,给予,腼腆不知如何开口。

这种人,吸引他们太过简单,灵魂的重量将他们拉近,灵魂的热量让他们不愿远离,他们观望,犹豫,却彼此都知道那是谁都不愿放手的迷人的光。或许工藤和服部该学会这个词,用迷人去形容她。但他们依然可以用一直以来的词去说,他们,就是天生的,喜欢好玩又有趣的人。


服部懂的,工藤当然也懂。因为他跟服部,黑羽三人之间正是有这种吸引力才如此稳定而惺惺相惜。


而服部怕的工藤当然也怕。比服部更怕。因为服部还没有向远山和叶说什么决定性的话,工藤已经和兰说过了。
所以这种感情无论怎样一定不会是普遍意义的“爱恋”。


之前他嘲笑过服部,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能忍,修学旅行,毕业典礼都没说出口,究竟是打算在怎样的时机讲?
服部当时一脸郁闷,说他预演过许多次,但就是开不了口。他会想很多“别的”。


工藤忽地想起兰的脸,想起他们在游乐园的约会,拍照点的工作人员说:你们真是可爱的一对!又想起几个月前夜半的台场,潮汐,脚下的砂,罐装的葡萄汽水,时隔这么久仿佛还能尝到碳酸和海的味道,对了,是海,镰仓的海……今夜看着海的宫野,回过头来,说:原来是一位关心同伴的好侦探。她的声音……她被夜风吹起的衣角,背后满天繁星和朦胧的五色斑斓的城市灯光,她月光下透亮的眼,那一笑,真的,真的很迷人。



8.
工藤和服部没想到的是,合宿后两天的闲暇时间宫野居然都跟他们在一起。
该说是黑羽的功劳,比如第一晚回别墅的路上,他在聊天中途很随便地问了句:学姐,明天结束后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第二天吃完饭后,又说:学姐,五号的自由时间,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他就是很普通地在邀请,什么把戏也没用。最擅长的玫瑰花还一次都没登场。
会议室和走廊也是,海滩那时也是,对了,那颗珍珠只是他在车站的店里买的纪念品。

他碰到宫野时只会走过去,说一声,学姐你好。


宫野之后就跟他们去吃饭了,散了步,还去了江之岛和高德院。
算一算,这次合宿她竟然和他们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


他们原本觉得宫野很远。最近的一次也就是那次办案的仓促一瞥,靠着案发现场这个地点带来的亲近感。
她之前就像活在传说里的人,或者说像个稀有宝可梦,碰不碰见全看运气,抓不抓得到全看她心情。人声鼎沸的地方寻觅不到,能守株待兔的地方又需要资格才进得去。


但现在,就说现在,他们坐在由比滨人头攒动的海之家里,听着店家的吆喝,看游客络绎不绝走过,自沙滩处而来的热浪让写着氷的蓝白小旗飘来飘去,好一幅盛夏海滨的喧闹光景;太热了,他们鼻尖和鬓角沁出汗水,希望电扇能吹得再快些,而她也在这,在他们对面,伸手拿个酱油都可以碰到的距离,吃着炒面和刨冰,跟他们聊再寻常不过的日常话题。

她还是那个总是与论文为伴,会去国际项目,参与办案,人称早青镇校之宝的宫野志保,可此时此刻那些传说性的光辉事迹好像都隐去了锐利的锋芒,只有在她调侃他们时才悄悄伸出一点来,告诉他们:宫野志保很聪明的,你们别想逗她。


结账时店家送了她一个纪念品,是鸽子和紫阳花图案的布制零钱包,有寺庙线香的香气,里面还装了一些南瓜糖。


“hope you, come, kamakura, again!”店家把她当成外国游客,用简单的英语跟她说,又转头看向工藤三人:“小姑娘真好看啊。这下不成为夏日回忆都说不过去吧?”


她看着三人,可能只有工藤和服部,那无辜又慌乱的脸,黑羽边说老板你好懂我哦!边眯起眼睛笑得灿烂的脸,漂亮的小姑娘便也开玩笑似的附和说,yes, I will。


如果是跟他们,再来一次镰仓也不错。
跟他们在一起她也活泼许多。尽管她本来就不是冷漠的人。


服部不是早看出来了?一个多月前他就说了,宫野学姐真有意思。


不过有意思是一方面,一个不能忽视的问题是,她的存在对他们来讲,实在太过自然了。
她不动声色地融入他们三个的小团体,把原本的三角变成了四边形,居然一点也不会让人讨厌。


工藤和服部说怀疑宫野有特殊能力。


她收拾东西,他们三个就在旁边等她,聊聊天,看看地,适应得像是已经经历过几百次这样的情景;坐下来时背包顺手塞到桌子底,自觉地留下第四个座位给她;逛街想买纪念品了,也会喊一声宫野学姐,这个怎么样。好像一直以来都依靠着她。这不叫习惯,两三天还养不成习惯,这只是单纯的……工藤认为,单纯的契合而已。她适合跟他们相处。


三角形是稳固的,变成四边形后总该点松动吧。但偏偏,三角形左边顶点的那个人,在工藤的例子里是服部,在服部的例子里是工藤,跟闯进来的宫野也有条线,对角线,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宫野不在时他们是三角形,宫野在时,是两个三角形。宫野还来去自如。


这不是特殊能力是什么。为什么她能这么自由自在。能让他们感觉认识了许多年,好像原本这个人就该在他们身边。


黑羽难得在这方面认同他们,说,我赞成。
这个特殊能力,暂名为“宫野力”(miyano power)怎么样?


回过神来了,工藤抬头看看天,天气很好,跟那次他在窗边看见的一样。一望无际的蔚蓝青空,巨大无比的积雨云。不同的是他忽然觉得心情很好了。


八月初的镰仓,这样一座古朴的城,宁静的午后,有着热情阳光和鲜花草木散发出的独有的夏日芬芳,研讨会刚刚结束,假日时光正要开始,让他浑身都惬意而自由。


黑羽和服部正打量着各种石头和花朵,偶尔争上一句,而宫野在他旁边,拍着那尊巨大的佛像,忽而转头对他说:

“侦探同学,要不要帮你拍张照?”


他说好。
这么愉快的时光,他不想错过一分一秒。


她能有什么特殊能力呢?不就是对他们的吸引力。只要这股力量还在,她想什么时候进来他们的世界都可以。
而且,或许今天过后,合宿结束,她就不会再来了呢?

趁她仍在身边,尽情享受这个夏日吧。





没有写完。
真的是没有思考,想哪写哪,但是写不好。

我想看他们四个一起,在城市街头,在海边的公路,在夜晚,在清晨,留下足迹。
可能无关生死离别,无关阴谋与黑暗,只是四个年轻的学生,有没有爱情都很好。

这样一篇拙劣的文字,如果能让你们感到一丝这种美好,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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